王冠:解放抽象——對“偽栗憲庭”等人文章的批評
俄羅斯藝術家康定斯基作品
蒙德里安及其藝術思想是抽象繪畫在時間上的開端,不能代表蒙氏的抽象繪畫理念就是抽象繪畫的超越時空的本質。這就像喬托(姑且算)是具象繪畫的開啟者一樣,具象繪畫在經過了達·芬奇創造的高度之后,又經歷了巴洛克主義浪漫主義新古典主義現實主義印象主義表現主義蘇聯批判現實主義中國文革宣傳畫后現代李希特伊門多夫等等的實踐,他們的作品都可以被稱為是具象繪畫(只是有的形象略微松散),這些藝術派別及其藝術家的創作方法卻很難被統一成某種共有的精神。只有將“抽象繪畫”在性質上放到與具象“的”繪畫一樣的層面,才能看到真相,才能為抽象繪畫松綁。如果科學理性是抽象繪畫的本質,不如說被需要的這種理性不過只是在具體可看、可感的畫面之外,有著一套“理論”的存在罷了,或者說這種藝術本身就是需要一種“先進(科學)理論”作為其部分器官存在于這個“藝術機體”之中的。似乎有兩個命題同時存在:①“抽象繪畫以繪畫(方式)對這種先進理論進行了圖解”;②“先進理論為抽象繪畫(方式)做了闡釋。”當科學的探索啟迪了宇宙及人類的“不確定”向終極意義上的非理性靠近的時候,是否能說①“抽象繪畫以繪畫(方式)對這種先進理論進行了圖解”就無法實現了呢?因為,對“不確定”的非理性進行回應只能是以“創造出新的不確定”的方式進行,而不能是將“不確定”當成另一種“確定”來圖解。由此,用抽象藝術對能量、潛意識、愛等“本質”的揭示,只能以藝術家主觀創造性的方式進行,從而完成對這些不確定“客體”的“同構”。也正是因為康定斯基、蒙德里安等前輩畫家在早期抽象繪畫的探索期證明了抽象繪畫在表達“本質”時的藝術優越性,所以才要將“抽象繪畫”以不同思維的介入繼續下去,這種探索的自由性同樣不應受到“傳統”或“反傳統”思想的羈絆,更不應過早扣上一頂“反現代性”、“保守愚昧”的帽子,而是不斷將其還原為一種無拘無束的抽象繪畫活動。那么,②“先進理論為抽象繪畫(方式)做了闡釋”不過是重新回歸對藝術創作以科學、哲學方式進行的評論家式的一廂情愿的包裝罷了。
(旅德歸國)中國藝術家譚平作品
“抽象繪畫”的存在方式及可能性
從藝術史出發,我粗略的梳理出四種抽象繪畫的存在方式:
①由內向外——從“精神修行”導向成“社會政治”
②由外向內——從“社會政治”回歸為“精神修行”
③由外向外——由“社會政治”簡化成“創意設計”
④由內向內——由“精神修行”進化為“觀念藝術”
關于③和④兩點,“創意設計”將抽象繪畫中最外表的點、線、面元素,經過實用美術(如“包豪斯”)的提煉,作為商業包裝的工具用以裝飾、美化生活,在此不做詳細表述。而另一方面的“觀念藝術”,則干脆延續著西方藝術史的發展邏輯,一去不返的成為概念的游戲,這部分也并非本文要討論的內容。
在①和②兩部分中,其實“精神修行”與“社會政治”是彼此交織存在著的,這是由文化本身的屬性,及抽象繪畫作為西方現代文明高度發達時期的先進藝術決定的。
蒙德里安作品的服裝設計版本
1.抽象繪畫作為一種“社會政治”
這里所說的“社會政治”包含兩層意思:一個是科學理性思維,即通常理解的受西方理性思維主導的藝術史,在經過一些列演進后以嚴密的科學思維方式產生的抽象繪畫。這種藝術對其他落后于西方現代文明的國家有種好處,就是通過抽象繪畫的規訓可以使人具有高級的抽象思維,尤其是對中國這種偏重感性思維的國家而言,產生進步的社會作用;第二,是要通過現代主義不斷的形式創新與更迭,在批判中向前發展,實現“現代性”的獨立與自由。這種創新式的批判發生于資本主義內部,就是作為對社會制度的反思存在,如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馬爾庫塞、阿多諾等導向以實驗藝術攻擊資本主義的文化實踐。雖然格林伯格十分認可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獨立于政治之外的態度,但不可否認的是,格林伯格在反對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作為政治工具的同時,又將抽象表現主義的精英藝術態度納入到更深層意義上的“政治前衛”中去,這或許是一切文化的共同命運。因此,無論歐洲的還是美國的抽象繪畫,當其已經被賦予了一種社會進步式的文化屬性,且作為塑造先進正確的國家形象出現在世界之中的時候,它的社會政治屬性就完全暴露出來了。
而它的問題是,當現代主義的基本精神,(歐洲)抽象繪畫的理性基礎在持續的形式批判中,已經被當成一種人盡皆知的道理而非對感知的直接刺激存在的時候,它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和意義,它的功能也將不復存在。尤其在當代社會的今天,若是要使人們保持形式創新的反思與批判,那么抽象繪畫確實太軟弱無力了,創業、互聯網、時尚、惡搞等方式無論在介入人群的多少還是活力的大小等諸多方面,都遠遠高于精英式的抽象繪畫。在這一部分里,抽象繪畫可能正在或已經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