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解放抽象——對“偽栗憲庭”等人文章的批評
從西方思維對自由的實踐中誕生出“現代性”的概念,即由科學促成的,相信知識無限進步與社會無限發展,不可逆轉且符合目的性的精神法則,依此產生民主政治。“現代主義”文學藝術以“自我立法”的創新精神與“現代性”的基本精神保持一致,反映在具體形式上就是每個流派甚至個人都必須是不一樣的,后面的一種流派是對前面的進步式的批判。相反,中國傳統藝術則因為道家思想的存在,講求終極悟道而回避現實,因為圣人是悟道的,而圣人又是古人,所以從來都提倡崇古,忽略社會進步性的存在。雖然在幾個特殊時期因為不可遏止的人性涌動,也會(在藝術上)有前進的步伐,但整體觀之仍是相對平穩的。當近代西方制度、科技成了先進與主流,東方藝術也在其思想影響下不斷遭受沖擊,開始瘋狂地求索與變革。越是中國傳統的就越是落后、蒙昧、缺少創造力的,越是進化式的藝術就越優質。因此,即便當代最傳統的水墨畫家也會在展覽前言中附上一句“在繼承偉大傳統的同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這與四王時期以摹古為最高藝術原則的思維南轅北轍。

華裔法國藝術家趙無極作品
2.“文化”在“現代性”建設中的特殊性
“民眾之間的不平等性造成了一種風格不可能適用于所有人的局面,這也證明了舊藝術和新藝術共存的現象是合理的。”
——蒙德里安《新造型主義在音樂中的表現和意大利未來派藝術家的“布魯斯特”》 1921
這里其實存在一個不易被察覺到的專屬于文化的“特權”。如果“現代性”精神作為時代的總綱領,必須被世界各族人民普遍接受的話,除了必須要面對的由地域、歷史之不同造成的實踐“現代性”路徑之差異這一重要問題外(不在本文討論范疇),或許還有一個隱藏在“現代性”建設中的文化特殊性在起著巨大的作用。“現代性”精神提倡的不斷進步與創新,反映在不同領域它的彈性和張力是有差別的:在科學技術層面它是一種“絕對創新”,在同一種技術類別中,后來的“新”一旦產生就會完全取代之前的“舊”,手機的普及讓傳呼機銷聲匿跡,高速發展的信息時代讓鴻雁傳書成為幻想中的回憶,飛機、汽車等交通工具讓“黃包車”成了旅游景區的體驗游戲;其次,政治及經濟制度的創新則是一種在徘徊中前進的創新,因為政治與經濟等活動是以時代人心為基礎的,在必須通過創新精神由新制度取代舊制度的同時,方式與時機都是至關重要的,不切實際的革新將遭受失敗的打擊(如“王安石變法”);最后,值得再加以審視的是,文學藝術的創新實際上最為復雜,因為其是完全建立在人性感知之上又最終作用于人性感知層面的創造活動(“軟”實力),因此它必將表現為一種特殊景觀,即在新舊共存、差異交織、激進妄為、神交古人的反復調和中呈現出多層次多維度的“混亂”。藝術創造活動中的實際情況是,人之共性與個性的同時存在,決定了“變化”比“進化”更接近文化真實性。由此,對于“現代性”建設而言,其在技術——制度——文化的不同層面,在各時期、地域所表現出來的創新方式和程度是不同的,對傳統精神及元素的拋棄與借鑒方式、程度也是不盡相同的。特殊的時期需要激進的、同質的文化做開路先鋒,如:魯迅的棄醫從文、五四激進思想、80年代“重要的不是藝術”而是啟蒙的意義等等。因為面對清末、文革的封閉,文化尤其是文學藝術擔當起了思想宣傳的工具。而在互聯網時代背景下,嚴肅文化要更多的還原它的維度與張力,歌功頌德的政治正確性與啟蒙思想的政治正確性在藝術創作上都有可能成為對自由的扼殺!總體上看,“現代性”精神輻射下的文化包容性,一定要大于科技與制度的張力,只有這樣才能符合現代社會的自由精神和文化內涵。
美國藝術家杰克遜·波洛克作品
3.西方“現代主義”與“抽象繪畫”的多義性
西方現代主義藝術在面對西方傳統與其他文明傳統的時候,是以一種“拿來主義”的方式進行消化的,如現代繪畫鼻祖塞尚就是以普桑(法國古典主義油畫大師)為偶像,并試圖在其之上探索新的藝術法則;畢加索對非洲古代藝術的借用,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馬瑟韋爾對中國書法藝術的借鑒等,均表明現代主義藝術在面對傳統文化時的包容態度......西方現代主義藝術創作的思想基礎是多樣的,受其同時代哲學家的影響(柏格森、叔本華等),整體上是以非理性為主,理性為輔的。其中屬于“抽象”部分的繪畫藝術,以理性為主,非理性為輔,但其暗含著的非理性能量卻又十分強大。然而,抽象繪畫因其并非屬于一個明確的流派,如風格主義、藍騎士、至上主義、構成主義、新造型主義、俄國藝術運動、輻射主義、抽象印象主義、抽象表現主義、魔幻抽象、硬邊藝術等等,因此無法以一個統一精神加以囊括,這樣就會避免扼殺、忽略掉其中暗含著的區別于數學理性的更具張力的人文理性及非理性的廣闊天地。解放抽象繪畫的辦法之一,就是要將它放在與現代主義整體“精神”保持一致的高度加以審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