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迎人抽象油畫《西貝柳斯〈親密之聲〉》

作者 彭 俐

在藝術王國里，繪畫和音樂是一對親姐妹，分不清她倆誰長得更美，誰的氣質更佳，誰更嬌艷迷人，當她們兩人同時出現時，就像月光下有玫瑰芬芳，也有夜鶯歌唱。這正是田迎人的抽象油畫《西貝柳斯〈親密之聲〉》，帶給我們的視聽疊加的雙重意境和美感，實為一種縹緲的夢幻和瑰麗的憧憬。

此時此刻，芬蘭民族主義兼浪漫主義音樂家的這一“d小調弦樂四重奏”，正在我耳畔輕聲、舒緩、深情地回響，小提琴溫婉如歌，大提琴傷感如訴，皆為內心所迸發出的天籟之音，想見燦爛星空籠罩著茫茫雪野，熊熊篝火映紅了獵人英俊的面龐，馴鹿拉著雪橇飛奔是一道風景，誰讓這里是圣誕老人的故鄉呢;又仿佛聽到春暖時節山泉汩汩地流淌，樹葉沙沙地低語，蜜蜂細細地嗡嚶，蓓蕾悄悄地綻放……西貝柳斯曾說，音樂是有色彩的，而田迎人正用色彩再現音樂。我們從畫面中首先看到，北歐極地附近海水略顯冰冷的一片湛藍，藍色代表純凈、寬容、理性、自律，還有愛心和博大，而所有這些都是北歐民族所具有的性格和品質，其主要原因是自然環境使然。那些所占空間有限的溫暖的色塊，顯得尤其醒目，有的泛著石榴紅的光鮮，有的帶著橙黃的甜蜜，還有櫻桃羞澀般的暗紫……裊娜的線條細密如絲，猶如千湖之國水面的縠紋;那是些蝴蝶狀的花仙子嗎，她們輕盈地在空氣中翻飛。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哪來的這些全憑意念產生的宇宙中的不明“飛行物”，它們有著近似花朵的外形，卻分明不是我們在植物園中肉眼得見的花卉。而這些具像的圖案顯然帶有抽象的意味，值得體味。這里的色彩和線條所編織的“童話故事”，是任何語言和文字都無法呈現的，正如語言和文字無法置換音樂，而想像力扮演了造物主的角色。因此，作曲家創造了世上前所未有的旋律，油畫家發明了人類前所未見的彩色造型。想像力是藝術家不可或缺的天賦，是一種高級思維，是打開虛擬世界的一扇門，也是連接感情和知性的橋梁，它讓人們享受著超越現實的快樂、驚奇、神秘和自由。

人與人之間，能夠走近并心靈契合總是有原因的。當人們在對方身上發現自己或自己的影子時，那種親密感或親切感就會隨之產生，驚喜和快樂自在其中。最初西貝柳斯在赫爾辛基大學法律系讀書(后來轉入音樂學院)，卻經常私下改換門庭，跑到音樂系教授那里討教;同樣，田迎人本是大學中文系的學生，可她也總是不務正業，經常和藝術系的師生攪和在一起，在畫布上涂涂抹抹，熟絡、親熱得像是一家人。興趣，是一塊磁石，千萬不要小看它強大的吸力。而在藝術欣賞和審美的層面，西貝柳斯的個性鮮明，他認為音樂是感性的，理性的參與適可而止，就像你看到蝴蝶的美，無須通過分析去理解，只是感受就可以了：“不要觸摸蝴蝶之翼，那會讓它黯然失色”。田迎人很贊同芬蘭作曲家的“蝴蝶理論”，她也不希望人們對一幅抽象油畫做太過具體的解讀，那樣會不著四六，而且索然無味。有趣的是，西貝柳斯和田迎人的星座是一樣的，兩人都是射手座，恐怕不只是一種巧合。藝術家們之間的靈感激發常常是跨界的，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歡樂頌》，曾受到詩人席勒同名詩歌的啟發和感召;劇作家貝克特的話劇《等待多戈》，則是從畫家費德里克的油畫《兩個男人共賞月》獲得了創作動機和欲望……這讓我們對田迎人與西貝柳斯在藝術創作上的交集，又加深了認知和感悟。藝術家的彼此交往不受時空的局限，他們相互溝通以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的氣息。

責任編輯：麥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