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周詮中篇小說集評論之一《龍關戰事》

當代作家周詮
周詮中篇小說集《龍關戰事》見喬雨主編《媯川文集》 、北京出版社2022年1月版。《龍關戰事》收入了作者的五個中篇:《龍關戰事》、《小權力》、《生死界》、《徐小伍的四分之一人生》、《半島故事》。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周詮中篇小說集評論之一《龍關戰事》
石中元
周詮中篇小說集《龍關戰事》(系列評論1~5) 目錄
引言:承前啟后的舉旗人
系列評論之一:《龍關戰事》人性的思考與洞察
系列評論之二:《小權力》用“顯規則”抵制“潛規劃”
系列評論之三:《生死界》呼喚當代生態價值觀
系列評論之四:《徐小伍的四分之一人生》從荒謬中尋找人生的意義
系列評論之五:《半島故事》汲取“傳統”外的營養
六、結 語: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引言:承前啟后的舉旗人
風水流轉,文學的腳步走完21世紀的前20年,“文運”轉到了八達嶺長城腳下,抵達媯水河畔的北京延慶。2021年10月29日,第六屆北京十月文學月“媯川文學與長城文化帶建設”論壇在延慶舉行,邱華棟、楊慶祥等數十位作家、學者齊聚一堂,共話媯川文學的創作與發展。為此,郭東亮先生賦詩:“媯川十月葉正黃,長城文化雁成行。不忘初心春秋筆,文學深處是故鄉”。
“媯川文學”走進大眾視野,是延慶幾代作家接續努力、潛心創作的結果,其間有三個人不得不提:孟廣臣是媯川文學的“提燈人”,喬雨是媯川文學的“領航人”,周詮是媯川文學的“舉旗人”。“媯川文學”正以開放從容的姿態走向世界,形成一道獨特的文化風景。
歷史在曲折中前行,每逢一個轉折點,就意味著又一次突破和出發。2016年6月3日,北京市延慶區作家協會成立,周詮當選為主席。延慶作家協會拒絕世俗喧囂,追求審美境界,周詮與副主席林遙、周寶平等人合力搭建“媯川文學”的浪漫谷,共同吹響文學發展集結號。2018年7月,在區作家協會顧問喬雨的大力支持下,媯川文學發展基金應運而生,成為激發延慶作家創作雄心、促進媯川文學發展的助推器。三年來,《白乙化》《殺寇訣》等14部作品獲得媯川文學獎,連禾、曹興旺、趙萬里、梁小蘭等9位作家的作品獲得資助出版,媯川文學步入發展快車道。
2022年北京冬奧會開幕前夕,媯川文學再次閃亮登場。由喬雨主編的《媯川文集》在北京出版社正式出版。文集遴選了11位延慶作家的12部作品,涵蓋詩歌、散文、小說、古典詩詞、報告文學、攝影等多種體裁,是延慶作家向冬奧會的集體致敬,也是延慶文學工作者留給歷史的文化記憶。
“一曲南薰五色弦,文壇桃李斗芳妍。歌翻白雪三千首,酒泛黃金十萬船。不是尋常吟別恨,只今俯仰感流年。媯川又賦新題句,春綻枝頭醉玉賢。”(林遙《七律·媯川文集出版》)。
《媯川文集》中,周詮的中篇小說集《龍關戰事》,令人耳目一新。
周詮20世紀70年代生于北京延慶,中國人民大學文學碩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993年開始小說創作,作品散見于《北京文學》《作品》《清明》《解放軍文藝》《當代人》《啄木鳥》等刊,著有長篇小說《白乙化》和多部中短篇小說集。中篇小說《爬臺階的魚》《虎爺》兩獲梁斌小說獎。
人間百態,戰場職場,城市鄉村,形形色色的人物進入了作者的創作視野。《龍關戰事》收錄作者近年來發表在《解放軍文藝》《北京文學》等刊物的五部中篇小說,總計16萬字。周詮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多年的寫作生涯,令其小說保持必要的固有風格,寫人狀物,微妙盡致;語言詼諧,幽默風趣,同時兼具隱喻、反諷等特質。
這五部中篇小說帶讀者在現實與歷史間穿梭,在城市與鄉村間移轉,多層面、多角度刻畫個性化人物與事件,既有昭示民族性的抗戰越獄故事,也有和平年代人們在權力面前扭曲變形的競聘奇談;既有執拗而正直的鄉村水管員丫丫,也有內心復雜行為乖張的城市青年徐小伍......這是周詮繼長篇小說《白乙化》后的最新成果,從側面反映出其在讀書、寫作方面的新變化、新趨勢,也是北京作家的新面向、新探索。
好的作品作用于人的靈魂,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既在本民族的信仰、信念、信條上發生作用,也將影響“地球村”的更多讀者。周詮植根于媯川大地,其作品描摹人間百態,叩問人生價值,挖掘人性內涵,其所隱含的文化主張指向豐富,值得深思。
系列評論之一:《龍關戰事》人性的思考與洞察
《龍關戰事》以史實為依據,在展開生存、理想、英雄、人性的敘述的同時,突破了戰爭歷史題材小說的“史實”局限。在刻畫人物形象時,尤其重視對現實感的建構和對未來發展的思考,這是周詮的高明之處。
《龍關戰事》述說了八路軍副團長徐昆和國軍副師長李伯年攜手從日偽監獄越獄的故事,傳遞的是作家對人性的思考與洞察。小說的中間部分饒有意味:“籠號里來了一個洋人,大鼻子,藍眼睛,棕頭發,個子比馮林和李伯年都高,跟徐昆差不多。洋人衣著筆挺,是他們從沒見過的美軍軍服。”
作者深耕歷史題材,在號稱“華北地區改善中日關系的典范”龍關監獄里,第二戰區第十四集團軍第五十四師副師長李伯年,八路軍副團長徐昆,第二戰區美軍顧問團參謀邁克,在一個特殊的時空相聚了。這是一種怎樣的“悲欣交集”?在絕望和死神面前,希望的微光在閃爍。邁克是如何成為俘虜的?是如何進入龍關監獄的?跟日本人何以相處?——邁克愛獨立活動,南口戰役作戰部署會開完后,獨自去戲院看京劇,聽完了喝酒,酩酊大醉,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后南口失守。他從戲院出來沒走多遠,就碰到了日本兵。
作者在精確而堅韌的文字中,通過對歷史的開掘,把邁克這個人物寫出了現代意義。在越獄的那個夜晚,徐昆跟李伯年早就商量過,這次行動既不告訴邁克,也不傷害他,讓他待在監獄里自生自滅,然而,機警的邁克還是來了——
邁克看到大門的混亂,一邊開槍一邊問徐昆:“徐,你們沒鑰匙?”徐昆點點頭:“沒有,只能砸了!”“我這兒有,接著!”說著,邁克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扔給徐昆......鑰匙也插進了鎖眼,大門打開了,眾人潮水般往外涌去.....
牢獄的鐵門能打門,是“邁克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神來之筆,人性中的至善至美呼之欲出!反法西斯的共同意志仿若一把智慧之匙,打開了封閉的鐵門和侵略者的牢籠!
康德說過,世界上有兩件東西能震撼人們的心靈:一件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標準;另一件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周詮呈現戰爭狀態下的人物命運和及其心理變化,情節跌宕起伏,人物形象豐滿,豐富了抗戰類型小說的多種存在可能。
——徐昆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邁克,你不能死!”“徐,好好活著”邁克嘴唇嚅動,說出他一生中最后幾個字——還是漢字——藍眼睛突然黯淡,腦袋向一側滑去。“邁克!邁克——”徐昆含著淚水,在李伯年和馮林的催促下,跑出龍關監獄。
讀到這里,我如同徐昆一樣,鼻子酸酸的。在殉難面前,作者寫出了悲壯,一種英雄般的悲壯!這是作者在描寫死亡時刻對詩意和理想主義的追求,是當代作家在敘事技藝方面的多種探索,使得小說厚重磅礴、瑰麗多姿。
《龍關戰事》的厚重多姿還體現在書中的“長城文化”。監獄首席“改善官”安里提審徐昆時,有一段關于長城的對話——
“這里是‘龍關’,我喜歡這個名字。徐桑,你呢?” 安里會說漢語,徐昆沒想到。
“中國的地方我都喜歡。”徐昆瞇起眼睛。
“不不,我是說長城,中國有長城的地方,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我喜歡。旅團調我去洛陽,我不想去,那里沒有長城……我喜歡長城,無論是延慶的八達嶺,還是赤城的獨石口,我都喜歡。中國人了不起,很了不起!”徐昆抬頭看了眼安里,略感意外。
“那當然。”
“中國人把自己比喻成‘龍’,其實,長城就像一條龍。你們是‘龍的傳人’。”
“長城萬里,是我們老祖宗在不同時期修建的軍事工程,就像這龍關縣,既有唐長城,也有明長城,它們都是天然屏障。”
人們提起中華文明,就會聯想萬里長城。中國出現的十個古人類遺址有七個在長城沿線。長城、長江、黃河都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象征。在中華民族危難之際,代表民族統一的長城,曾喚起全民族的抗戰意識。徐州會戰、武漢會戰等重大戰役,表現出那個時代中華兒女的不屈不撓和堅韌不拔。如今,長城文化和北京的其他地域文化,承載了北京“剛柔并濟、山水相依”的文化資源和歷史。《龍關戰事》從始到終,以京畿長城為背景,試圖從人類學的高度,對長城文化進行再解讀和新闡釋,堪稱一種有益的探索。
責任編輯:麥穗兒



